撰文—祖孟萱、攝影—林軒朗、圖片來源—Studio Ghibli、場地協力—三徑就荒
書寫時沉著內斂的連俞涵,說起話來是一位天真好奇的少女。兒時在龍貓山林探險跑跳,長大後一把抓起小魔女的掃帚高亢低落,「黑貓的眼睛會說話,因為其他地方都暗掉,只有眼睛是亮的。」她自己笑了起來,吉卜力的世界從不夢幻,現實生活又何嘗沒有虛假,只要願意相信,那些事物便都應召而存在。
來自山上的孩子 召喚童年的龍貓魔法
連俞涵童年就泡在吉卜力動畫中長大,小小的她會拿起遙控器打開厚厚電視機,一再回放《龍貓》、《魔女宅急便》、《熊貓家族》等吉卜力卡通錄影帶,與弟妹反覆感受動畫裡的奇幻世界。今年,《龍貓》初次在臺重映,當年反覆就著小電視播映的兒時回憶在大銀幕重現時,那番震撼難以言喻,「後來去看了很多新作品,但都不是我小時候看的那些,所以真的很感動。」連俞涵睜大眼睛,眼裡有光。
「成長到一個年紀後, 有更多東西進來了,就不會像小時候一直重複看動畫。但是以前看過的,反而都會記得每一個小細節。」儘管童年無法倒帶,然而成長的蛻變及重映的觸動, 卻意外引領她挖掘出更深刻的記憶。如今回想, 連俞涵的童年就彷彿活在《龍貓》時空裡——田間小徑蜿蜒通往鄉野中的家,穿越養雞種菜的後院,爸爸牽著她穿上雨鞋前往後山冒險,散步路上用溪水洗菜,沿路與田間的狗和牛打招呼,相信山上撿到的水蜜桃果核是松鼠給的禮物。「小時候覺得卡通是卡通,我是我。長大後才發現,那樣的地方就在我家旁邊,動畫世界其實就是我真實的世界。」連俞涵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少了點誤入畫中世界的興奮,更多的是平靜與同感,畢竟重映的不只是動畫,更是生活。
飛往都市的少女 尋找文字中的故事力量
「小時候看《魔女宅急便》只覺得會飛還可以跟貓說話好棒喔!長大後再看卻覺得,琪琪尋找自己尋找到迷失的感覺,其實跟我下山來到都市生活的心境很像。」連俞涵在成長路上,逐漸能體會小魔女旅途中遇到暴雨的狼狽、遺失魔法的低潮,從中一步步成為自己理想的模樣。當她接下一件新任務,產出的成果就像使命必達的包裹一樣美好,所有的過程與波折都在他者不可見的地方,成為她的故事。《魔女宅急便》連結了真實成長歷程,給予她迷惘時刻許多勇氣與動力。
當生命經歷堆疊出厚度,更化作連俞涵的書寫能量。如她的著作《女演員》以詩訴說演出角色內心暗藏的心流與經驗;《山羌圖書館》則延伸個人經驗所感,以散文重現成長記憶;《 一邊夢遊, 一邊鎌倉》更跳脫文字框架,讓讀者也能從圖像中感受內容的美好。「任何作品都要能建立出自己的世界觀與邏輯,然後分享出去。」面對未知的讀者,連俞涵希望自己身為書寫者,將畫面化為文字傳輸出去的狀態能夠盡可能清晰,猶如吉卜力用動畫將心中想要傳遞的事物創作為新的故事與世界觀,交由每個接收到的人各自感受。
如夢似幻的時刻 也是再次找回自己的時刻
回顧書寫至今的過程,連俞涵還留有不同時期的日常隨筆。對她來說,翻開過去各時期的筆記本,就像是按下重置的按鈕,看看自己當時的煩惱與狀態,幫助自己轉化心情,度過當下的難題。「或許因為我是從這些作品開始的,我的世界觀會被動畫的世界觀影響,所以我的原始設定才總是帶有天真的成份在吧。」少女相信,這世界上有著神秘的力量、有一些溫暖的秘密、有大自然的訊息。吉卜力的動畫始終夢幻得很真實,純粹得有層次。我們在心海裡修行,珍重每一場相遇,當魔幻時刻靠近,靈感降臨,回家吃飯的記憶也一起到來,這些都是屬於自己最強大的魔法。
連俞涵
女演員,作家。參與電視劇集《一把青》獲第51 屆金鐘獎戲劇節目新進演員獎,持續投入演員工作至今。著有詩集《女演員》、散文集《山羌圖書館》、寫真圖文集《一邊夢遊,一邊鎌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