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Gill Li、攝影—日常散步 李盈靜

・坐在可以探見景美溪畔的工作室,温珩如這一年來全心全意投入拳體的開發,除了7000字的常用漢字、注音、標點符號、數字,配合募資達標,字體將增加臺客語、香港常用字及日文假名。

・坐在可以探見景美溪畔的工作室,温珩如這一年來全心全意投入拳體的開發,除了7000字的常用漢字、注音、標點符號、數字,配合募資達標,字體將增加臺客語、香港常用字及日文假名。

走出木柵捷運站,斜陽照在高架橋上映著耀眼的光芒,蓊鬱綠山堆在遠方,行人的步調慢了下來,距離都心約莫30分鐘,這裡是城市裡少有的靜謐一隅。字體設計師温珩如領著我們穿越小徑,來到一棟建築老派的舊宅前,天井有座活水古井,動線蜿蜒,轉折了一會兒才終於到藏身在3樓的工作室。建築像巨型的字坐落在角落,被城市裡遺忘的藝術品。進到室內,陽光從落地窗灑進,木地板配白牆,簡約的空間擺著大桌,流露著她的日式品味,跟樓下儼然兩個世界。

近一年,温珩如就是在這完成「拳體」的開發,每天一早從大安騎車到木柵,就坐在桌前做字,有時一回神中餐來不及吃天就黑了。僅用1年就讓拳體在今年上線募資,以超過目標近3倍的金額達標,年底亦稍來獲得金點概念設計獎的年度特別獎的好消息。「得獎後除了騎車時,偷偷在安全帽裡自言自語練習得獎感言之外,生活好像沒什麼變耶。」然而她的這股淡然,是走了3年才有的自適。

自我實現的做字起點

・日文假名延續字體的特徵製作,相較漢字的繁複,更容易看見字體有力的轉折和俐落字尾。

・日文假名延續字體的特徵製作,相較漢字的繁複,更容易看見字體有力的轉折和俐落字尾。

臺灣的教學體系中,沒有一間學校有專門的字體設計課程,初期只能從Logo設計出發,直到研究所温珩如到Justfont實習,初次接觸了完整的字體設計,並參與了金萱那提後期的開發。她想起過去在日本旅遊,總是被飲料包裝後面的說明字吸引,明明都是內文字排版,卻因為字體有了截然不同的視覺感,自此深陷在字體設計的迷宮中無法自拔。

研究所時初次嘗試獨立製作一套字體,當時教授出了畢業製作題目「空氣」,她將黑體延伸變形,創作出量體輕盈,帶有透明感的風體,字體收尾線條飄逸,曲線纖細,如被輕風吹落的樹葉,也如輕霧般飄渺升騰。

她想像風體可以用在詩集排版、極簡文青風格,是她最愛的那種。初試啼聲,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上市場上試煉,卻遭遇到許多質疑,「字體本來就需開源。」、「字體為什麼要付費?」當時字體盜版猖獗,使用者付費的觀念尚不普及,遇到這些事,會氣會沮喪,温珩如透過網路一一跟網友解釋,心累時甚至想過這輩子都不要再做字體開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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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不想再做字 卻敵不過靈感的召喚

平時經營自己的設計工作室,作息時間規律,休假時到龍山寺拜拜是自研究所以來的固定行程,那年她在寺裡的文昌帝君前誠心祈求,順利考上臺藝大後,之後只要心煩意亂便會去艋舺走走。有次她看著廟宇屋頂,勾起的弧度就像書法收尾,回到工作室後,翻出曾經做過的一組招牌標準字,帶有英倫復古又摩登的視覺,意外與書法隸書相似,一瞬間,心中突然有某一塊被點亮了,這一年又一頭栽進了造字宇宙。

這組字便是今年大放異彩的拳體,保留隸書寬扁,跳脫原本書法的框架,取廟宇的燕尾曲線,帶點趣味俏皮的個性,在字體轉折處則有強而有力的線條,收尾俐落,特別的還有點與撇,有了個性的造型,為字體畫龍點睛。若單放在宣言布條上有蓄勢待發的衝勁,但若搭配溫暖的顏色用於日常用品包裝,又能展現書法的溫柔姿態。她也特別在筆畫粗細上微調,拳體雖現代但視覺份量感重,無論在標題或內文都好讀易辯。 

創作的過程中,她時常在大稻埕散步,看看日治、民國初期的招牌,從小吃店、雜貨店到飲料店隸書早已進入我們的生活,也因為它的低調,常被他人忽略,她想作為一座橋梁,將百年古字轉化為摩登的模樣,讓書法不只復古,也能很潮。不同於上一次,拳體只花了1年就完成千個漢字,今年她推掉了許多案子,幾乎全心全意地做字。相較3年前的風體,她對拳體抱持更開放的心態,不預設它該被如何使用,期待它有個性但隨和,能輕巧應用在不同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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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日本文化影響 生活、字體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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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日本設計風格的影響,工作室像是一間縮小版的無印良品展間。取名「玉川」也是源於喜愛二子玉川的環境,連工作室也冥冥之中來到了同樣傍山的木柵。 

大量蒐集了日文的字體書,將日文翻譯雜誌《字誌》讀透,也把風體的日字雛形帶給日本設計師討論。那是她第一次開發日文字,取風體的飄逸姿態重新設計,並未以任一字體作為基底,「日本設計師看到後,眉頭一皺,告訴我,如果風體是黑體的延伸,那麼日字也必須以黑體變形。」以往在臺灣,大家大多談美感,卻容易忽略了做跨域字的邏輯。這次拳體的漢字、歐文字、日字乃到數字,她在前期就先架好框架,字順著設計脈絡隨之舒展,這套字體未來若想變化其他細節,也能更有效率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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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川設計所 Wenhengju Design Co. 成立於 2013 年,服務主要包含字體設計、平面與圖形設計、品牌識別規劃。

喜歡實驗性的東西,同時也熱愛設計工作本身細膩又純粹的部分。當每次嘗試新的做法而有火花時,總是最振奮的時刻。希望在每一次的合作中,用設計的力量展現實質幫助。


完整的採訪內容收錄在〈參拜!日本令和的108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