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與作者的通靈時空
大部分的人認為學會某種語言就可以勝任「翻譯者」的角色,但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母語的創作力,和熟練度的掌握。獲得群像新人文學獎且入圍日本芥川賞的臺灣作者李琴峰,用了巧妙的譬喻形容,「譯者就像一個杯子,注入的水就是外國語彙,大家只在乎水的多寡卻忘記杯子的型態也很重要,若不夠大注入再多也無法承載。」
對我來說「翻譯」基本上是一種苦行,必須和不在現場的作者對話,有時候也會偷偷吐槽作者。我自己的習慣是不太會和作者聯繫,因為在翻譯的過程就很像在聊天,所以現實中反而不需要太多言語來溝通。這也很像了解一個人的過程,對於讀者來說,作品可能讀兩遍就很了不起了,但譯者卻要一直反覆的閱讀。我看臺灣作者吳明益的文字,可以感覺到他是一位嚴謹的人,而雜誌人王聰威的氛圍就比較輕鬆點。
另外,臺灣作品常會使用「驚嘆號」,如果全部直譯的話反而會有點像日本輕文學或漫畫的形態,彷彿每個角色都變成半澤直樹。還有臺灣文學中使用的「髒話」也不少,滿佩服臺灣人的想像力, 或許不少日本讀者會驚嘆於臺灣形容事物的豐富程度。
吳明益 / 自転車泥棒 / 2018
譯者:天野健太郎
出版社:文藝春秋
原著:單車失竊記 / 麥田
幾米 / おなじ月をみて/ 2018
譯者:天野健太郎
出版社:ブロンズ新社
原著:同一個月亮 / 大塊文化
語言轉譯的魔法
我現在翻譯告一段落的臺灣作品,仍需要有許多細節需與出版社討論,例如喜歡在小說作品埋許多伏筆的吳明益,就在《睡眠的航線》(預計由白水社出版)中埋藏了在《天橋上的魔術師》一書中出現過的人物,這時候角色名字的翻譯就變得很重要。再加上《天橋上的魔術師》日文版先由天野健太郎翻譯,而天野健太郎具有自己獨特的風格,若修改成他的譯法會影響整體的走文,如何保持小說間的連結性成為成為後續翻譯者的重要課題。
其實語言的轉換會遇到許多難題,像故事中的臺語,每位譯者的處理方式也大相徑庭。有些人會翻成「關西腔」,但使用日本方言會帶出地方的性格,有時反而會給讀者錯誤的印象。而像甘耀明的《殺鬼》裡頭出現客語、臺語、泰雅族語時,更是考驗譯者的理解與詮釋。反觀日本的書籍翻譯成中文也會出現同樣的問題,但現在比較多是直譯中文,沒有使用臺灣臺語、客語等手法呈現,在多重語言的傳達力都還在摸索階段。
Hally Chen / 台湾レトロ氷菓店 / 2019
譯者:中村加代子
出版社:グラフィック社
原著:遙遠的冰果室 / 行人出版社
郭怡青 / 書店本事:台湾書店主43のストーリー/2019
譯者:小島あつ子、黒木夏兒
出版社:サウザンブックス社
原著:書店本事:在地圖上閃耀的閱讀星空 / 遠流
鯨向海 / Aな夢 / 2018
譯者:及川茜
出版社:思潮社
原著:A夢 / 逗點文創結社
臺日出版大不同
臺灣和日本書店最大的差異是,國內和國外書籍的比例,臺灣書店的翻譯書較多,日本反而都是以國內作品為主。雖然身為翻譯大國的臺灣有許多日文譯者,但以個別接案居多,部分原因是中國也幾乎同步在進行翻譯,臺灣只稍加潤飾就可出版。但如果出版社能長期培育日文譯者,或許能在日文作品翻譯的過程中共同建置一套更完整的語彙系統。
而在日的臺灣文學作品,目前還是缺乏成熟的譯者。以學術層面來說,研究臺灣相關的學者不是少數,但除了掌握正確度外,也要保持文學的優美性,有沒有生活在臺灣多少也會有所影響,這部分還需要時間培養。
徐嘉澤 / 次の夜明けに (現代台湾文学選1) / 2020
譯者:三須祐介
出版社:書肆侃侃房
原著:下一個天亮 / 大塊文化
巴代 / 暗礁 / 2018
譯者:魚住悦子
出版社:草風館
原著:暗礁 / 印刻
李琴峰 / 独り舞 / 2018
譯者:李琴峰
出版社:講談社
原著:獨舞 / 聯合文學
臺灣文學在日掀起PR運動
在10年前的日本,最多可能是西洋的暢銷作品才有機會打入市場,但現在開始接納韓國、中國與臺灣的文學。最近有許多日本出版社在詢問適合翻譯出版的臺灣奇幻文學,但感覺創作和閱讀的供需有些失衡。且臺灣的小說以長篇為主,表現手法比較沈重,日本讀者在閱讀上會比較辛苦。和臺灣作者 以散文作品居多,但日本散文作品算小眾,就出版也是像村上春樹等級的作家。
包括預計2021年在日上映的電影《返校》,其小說作品便是吸引日本讀者偏好的恐怖文學兼推理小說;在日長紅的吳明益,《複眼人》和《苦雨之地》也將先後於日本出版,此效應也吸引日方極力搜尋具有市場潛力的臺灣書籍。像在 LGBT 和民主推行的議題,臺灣其實是跑在日本前面,趁著日本對於臺灣抱持著高度的興趣,並跟著臺灣優勢的原創內容,加上版權公司和出版社於行銷上的推波助瀾,一定能創造更多元的在日的臺灣文學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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