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珈綺、圖片設計—謝喬伃、NFT photo credit by Mintverse

Mintverse第二宇宙是一個臻於極致數位科技而淘汰了所有紙本的未來宇宙，因一場以電磁為武器的戰爭，數位檔案庫裡的文學作品都被銷毀了，失去文學即失去文明。未來人為此成立了一支研究團隊，在一片廢墟中找到了僅存的十篇文學檔案，但所有詞彙的意義也隨著戰爭灰飛煙滅，他們從中挑出2100個詞彙，並徵召「鑄造小組」使用NFT區塊鏈上的數位資產來編寫《第二宇宙辭典》，之後甚至還會製作成實體辭典，以文明復興。

這次研究團隊也邀請秋刀魚化身鑄造小組重新鑄造「秋刀魚」，我們將秋刀魚重新解構，它不再只是條魚，更是充滿台日風味、永不過期的文化載體。為探究《第二宇宙辭典》，趁著研究團隊還沒回到未來，我們邀請其中三個成員－文化銀行的發起人陳慕天、三頁文設計的創辦人顏伯駿、海有關的文化主理人劉玟苓，與我們聊聊本次的文明復興計劃。

**陳慕天**
《第二宇宙辭典》企劃發起人。
文化銀行發起人、美感細胞創辦人推行教科書再造計劃。

魚：為什麼這次除了選擇在線上鑄造外，還重新擁抱紙本製作實體辭典？

陳慕天：因為用NFT編寫的《第二宇宙辭典》，它就像一本真的辭典一樣，每一個詞彙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是是上千人共同出版的概念。同時也因為在找到那十篇文獻時，感受到了文獻本身的量體，覺得對具象化這件事情還是有所期待，想說如果把它做出來的話，應該會是一個滿不錯的作品。

顏伯駿：我以設計師的角度來看，對NFT有稍微了解的都知到它其實還是在玩「數位合約」這件事情，滿多藝術家都在嘗試把藝術品轉成NFT販售，像是之前村上隆的小花NFT計畫。回歸到「藝術品拍賣」這件事，其實藝術品歸藝術品，拍賣歸拍賣，這兩件事情是相輔相成的，拍賣代表金錢遊戲規則，你不理拍賣這件事情的話，其實所有藝術品是沒有價值之分的。在NFT的世界裡，我們有了電子合約、有了遊戲規則，如何讓作品跟這個合約產生一個更好的要關係，我覺得是大家都在嘗試的。未來我們或許可以出電子版本放到手錶裡面、做成電子顯示器，或任何東西，但我覺得《第二宇宙辭典》在第一階段，應該還是要把它拉回到我們在生活中對辭典的想像。

劉玟苓：我身為一個編輯，對我來說有一個滿明顯的差別是，用NFT編寫的《第二宇宙辭典》是會隨著重新鑄造註釋，而一直改變詞彙的定義，所以說數位版本是一個會持續變化的辭典。但紙本的《第二宇宙辭典》就會是這些詞彙NFT某一個瞬間的快照，這群參與的人們所共同創造的文化樣貌。對我來說不只是《第二宇宙辭典》，其實不管什麼書或雜誌都是保留當下的樣貌，我覺得紙本跟數位呈現的對比與延伸還滿有趣的。

魚：數位媒介與紙本媒介的差異是什麼？要如何讓數位媒介擁有延續性，而不只是暫時的訊息？

陳慕天：它們本身被發明出來的時目的性就不同，數位媒介它傳播速度更快，訊息更碎片，可能會沒有收藏感、體驗感，但體驗的面向也很不同，它也許會有聲光效果，也可以即時更新；而實體的東西有它的質感、重量，還有你摸到的一切，就好像大家為什麼會買黑膠，但還是會聽 Spotify，我覺得它有點像這個道理。我們在做文化內容的設計時，有時候反而想做一些看起來不是那麼方便且更細節的東西，這些不方便造就了「儀式性」，促成你對這件事產生了更深的情感，我認為這本實體辭典就是在做這件事情。

顏伯駿：我覺得剛剛提到說「儀式性」很有趣，因為本質上我們還是在追求一種不變的狀態，即便不確定「不變」有沒有存在。在元宇宙裡，任何事都可以透過一個指令就改變身份狀態，但當什麼都有可能時，我們就會開始追尋回那個限制很多的時候，這其實有一點有趣。數位的NFT辭典是一個去中心的狀態，每天都會改變，但當紙本辭典這個切片切下去時，它就有了中心性的存在，我自己覺得我們在做的事情叫做對比性。

劉玟苓：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假議題欸！紙本媒介跟數位媒介討其實都可以有延續性，因為內容一直都在那裡，只差在有沒有想要去接觸這個文本和跟它互動。我們比較像是透過非常多的方法去創造出這個互動，讓大家重新開始對文字有興趣，重新開始對閱讀小說有興趣。

魚：以未來人的角度來看，閱讀媒介的轉移帶來了哪些影響？

陳慕天：我覺得是變動性跟演化的速度。以前沒有網路的時候，一個詞彙它的意思是很容易被定義下來的，比如說「塑膠」很容易定義，但如果突然變成「你當我塑膠」這樣的一個很迷因、很流行文化的梗，傳統紙本只能非常緩慢地跟進。一個詞彙即使在同一個時空背景下，它都有可能有好幾層意思，像是在幣圈，「薯條加大」就代表你賺大錢，所以現在如果真的要去編著一本真正的辭典的話，真的超級困難，可能光過個半年、一年每個人的解釋都不一樣。在現在訊息這麼快速流通的狀態下，我們產出新文化的速度完全不亞於上一輩人，數位與紙本閱讀習慣上的差異，是我們在做「重新鑄造註釋」這件事時想探討的現象。

劉玟苓：我也覺得所有東西都變得更碎片化，但不代表說人們不閱讀也不產出文字了，反而是更大量、更快速地產出。但不變的事情還是存在的，就是「好的作品會自己說話」，不管是在紙本還是數位媒介裡面，文字還是擁有很大的力量，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顏伯駿：過去，辭典是國立編譯館編譯的，唯有那些「有讀書、受教育」的人才能得到那張入場券，表面上看起來是很合理的共議過程，但事實上它還是由資本所決定。雖然覺得很諷刺但也呼應了數位時代跟實體時代基本上還是一樣的玩法，只是它更赤裸的呈現整個機制，有資本的人才能去定義詞彙，這就是話語霸權的世界，我們所謂自由其實也可能只是資本主義社會之下的定義，因為有這個計劃讓我們可以去思考辭典對我們來說意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