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WeCanphoto

2013 年 6 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世界遺產委員會將富士山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名單之一,為日本的第十七項世界遺產。令人驚訝的不是富士山終於入選,而是怎麼到現在才進入世界遺產的名單之一呢?

如果要找出日本文化的最佳象徵,富士山無疑是最好的一個。

富士山不僅是一座山、一座美麗的山、也是朝拜的聖地、信仰的中心、文化的原鄉、藝術家與作家的靈感泉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就是將富士山紀錄為「信仰的對象和藝術的泉源」。


作為信仰對象的富士山


做為信仰對象的富士山,不只屬於宗教範疇,它是根深蒂固存在於日本人心中的深層文化心態,這種心態甚至形塑江戶與東京的城市景觀。

如果說東京的文化、信仰中心不在東京內,而是遠在一百公里外的富士山,或許有些人會覺得不可思議。然而這就是東京的實相。從幕府時代的江戶到現在的東京,日本文化不變的中心就是富士山,無法在中華文明當中找到類似的例子,這反映出日本文化的特殊性之一。

在東京有些地名源自江戶時代,像是「山手」與「下町」。「山手」和「下町」一開始指的是城市地形高、低的不同,而貴族住在地形高的小丘陵「山手」上,平民則住在小丘陵間的谷地「下町」。而在東京常見的地名,像是「富士見」或是「富士坂」,就是可以見到富士山的丘陵或是長坡。

知名的建築史家陣內秀信曾經對十九世紀江戶城地圖做過詳盡的研究,地圖上展示了熱鬧擁擠的「下町」和在「山手」臺地上的貴族宅邸。地圖中做為背景的幾乎都是富士山,不求比例縮放正確,那代表神聖性的存在,故異常地巨大,彷彿是江戶的守護者。


身在他方的城市中心


陣內秀信在《東京:空間人類學》(東京の空間人類学)這本書中指出西方城市與江戶的不同。他認為江戶的中心不在城市之中,而在富士山和東京灣的軸線之上,這條線決定了江戶的城市空間,一種被陣內秀信稱為「遠心力」的力量。

日本古代最重要的兩個城市:京都和奈良,兩者都在模仿中國城市的基礎和思想上建造而成,根據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等四方的觀念,參照長安、洛陽的設計。然而,江戶則不一樣,它的基準點和中心在富士山,從當時的地圖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這樣的思維─將軍的「御城」是得面向富士山的。敬天畏人,富士山成為神聖的象徵、崇拜的對象、文化的中心點。

崇拜山岳是日本傳統宗教「修驗道」的中心思維,而實踐是修驗道的重心,其中的「入峰」修行是在前輩修行者的帶領下進入靈山。日文就有「山伏」一詞,指的是隱居山林之人,入山修練遵循一定的方式,以達成身心清淨的目標。

從紀錄來看,富士山從平安時期(九世紀)就是許多民眾的信仰。崇拜富士山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它是一座活動的火山,人們懼怕它噴發,所以為了鎮住富士山,就在其山腳建立了淺間神社(約十二世紀中期以後,富士山噴發不再那麼活躍)。日本傳統的山岳信仰漸漸與佛教、密教結合,將富士山做為朝拜的對象,後來連一般老百姓也加入參拜的行列。從室町時代末期(十六世紀)留下的〈絹本著色富士曼荼羅圖〉就可以看到參拜富士的隊伍。

浮世繪畫家葛飾北齋《富嶽三十六景》系列作品〈神奈川沖浪裏〉


啟發藝術的自然之美


除了宗教上的神聖性,富士山的美也造就了大量的藝術作品。

江戶時代最有名的作品就是葛飾北齋的〈富嶽三十六景〉。葛飾北齋花了將近十年時間,畫出富士山三十六種不同角度的樣貌,不僅成就其個人藝術上的高峰,也造就了日本藝術的里程碑。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凱風快晴〉和〈神奈川沖浪裏〉,這兩幅圖的構圖和用色都堪稱浮世繪的最高傑作。葛飾北齋的畫作不只影響日本,早在十九世紀,他的畫作就東傳到荷蘭,使梵谷大為激賞。除此之外,富士山的畫作也成為西方人想像「東方」的一個重要元素。

駿河灣渡輪從靜岡的清水港到伊豆半島的土肥港,而駿河灣的「三保松原」是一座半島,其上綿延的海灘長達七公里,超過五萬四千棵的松樹更是美不勝收的景觀。浮世繪大師歌川廣重的〈駿河三保のまつ原〉即以此為背景,漸層的用色,完美的構圖,將富士山與駿河灣的比例切割得恰到好處。

日本花費了二十一年的時間,爭取將富士山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對於日本人而言,這是一項全民運動,也是凝聚大家認同的活動。當富士山登錄世界遺產的那一刻,它不僅是日本人的富士山,也是全世界的富士山。


 

本文轉載自「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原文為〈從幕府江戶到今日東京,「富士山」都是日本文化不變的中心〉,若想閱讀更多,請支持「故事訂閱專案」,本文同步收錄於時報出版《東京歷史迷走》一書。